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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再起时》:“双雄模式+史诗传奇”的全新突破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24-05-09   浏览次数:563    评论


原文标题:《风再起时》:“双雄模式+史诗传奇”的全新突破

文丨周粟(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高教分社社长,副编审,北师大艺术教育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艺术教育专委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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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郭富城、梁朝伟两大影帝联袂主演的双雄传奇史诗电影《风再起时》,已于2月5日元宵节全国上映。作为第46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风再起时》不仅入围第16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美术指导提名,更将于今年3月代表中国香港角逐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精良的影片质量与用心的创作态度,助推《风再起时》赢得“后春节档”观众的普遍期待。

作为以香港历史上知名的“四大探长”真实故事改编的史诗性影片,《风再起时》重点选取磊乐(郭富城饰)与南江(梁朝伟饰)两位性格鲜明的警界强人,以其合作与争锋间传奇的个人奋斗沉浮,承载起1930年以来颠沛变迁的香港历史命运。片中廉政反腐、兄弟反目与枪战对决等类型元素,延续着经典港片引人入胜的既有基因;而影片在前史勾勒与角色塑造、心理描摹与节奏拿捏、细节呼应与历史投射等方面的精湛处理,则体现出导演纯熟沉稳的创作把控力;此外,创作者对多线索人物关系与情感纠葛的细腻演绎,突破了史诗片以宏大叙事遮蔽鲜活个体的题材局限性,值得细致观摩与不断回味。


《风再起时》的核心看点正是“双雄争锋”。从好莱坞的《王牌对王牌》《猫鼠游戏》《夺面双雄》,到中国香港的《暗战》《无间道》《无双》《追龙》,影史上经典双雄片的成功之道,往往体现在能够保证“双男主”实力的此消彼长,进而维持双雄人物刻画上的动态平衡。

而作为一部兼具史诗元素的传奇电影,《风再起时》又需要遵循《美国往事》《教父》等黑帮史诗片的创作规律,即应始终突出一位承担“叙述者”功能的焦点人物,通过塑造其作为“天选之子”的核心魅力,引出个体背后宏大时代历史的厚重深邃。因此创作“双雄传记+史诗传奇”这样的双重题材时,意欲实现影片由双男主引发的“1+1>2”效果,其分寸感的拿捏实属不易。


基于此,《风再起时》在角色设计上,精心构思让郭富城与梁朝伟两大影帝,如同纹枰两侧势均力敌的“对局高手”,每当一方下出妙手,另一方回击后就会再次赢回优势;伴随黑白云子的反复更替,对弈双方的鲜明个性,就通过对局“一来一回”的互动拆招自然流露。影片中,磊乐如“矛”——他胆大心狠、攫戾执猛,强势的个性和高涨的野心,使其取得了两人前期对垒时的“先手”优势。而导演叙事上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让磊乐如“矛”般的冲动个性刻画,由与其对弈的强大对手南江的“棋高一着”衬托呈现。

例如当磊乐首次向南江邀约晚上喝酒时,南江回应精彩而有力:“还是约着吃早餐吧,不吃早餐对胆不好,(你这样)胆汁分泌过多会死人的。”与此同时,南江如“盾”——克制隐忍、坚毅矜重,这从南江在牌桌上故意让牌给磊乐赢,其后被磊乐发觉感到颜面扫地怒扇其巴掌,南江也选择继续隐忍不发这一细节中毕露无疑。片中南江就凭借这种深藏不露的坚厚“盾”性,以对人心细腻精准的揣摩能力,逐渐赢得原本属于磊乐的人马与势力。“矛”与“盾”的碰撞,必然要产生持续的“矛盾”交锋,影片由此合理扩展了影片叙事上的戏剧性“矛盾”张力,观众的观影快感由此生发。


进一步看,《风再起时》创作上的细腻之处,在于导演通过对“前史”充分精细的铺陈剥离,带领观众触碰两位强人性格形成的心理动因。芥川龙之介曾说:“删除我一生中任何的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影片挖掘出磊乐的冲动凶狠背后,源于年少时为生存不择手段的惨烈过往,而磊乐拿起“包子”的前后相似场景,以及对“517”这一诡秘数字的反复交代,形成了叙事线索闭合,勾连起磊乐已被压抑进潜意识中的“赎罪”心理,解释了他一生发狠的深藏原因;

同样,从手电筒中掏出纸币的首尾细节呼应,以及南江一个人跳起“双人舞”等特殊画面的设计,更将人性中的背叛与信任、复杂与单纯、喧嚣与寂寞、欲望与爱情等两两辩证关系深刻地呈于屏幕之外。本质上看,磊乐的冲动激进,如同人格结构中的“本我”,代表着本能的潜意识欲望,其追求唯一的“享乐原则”,所以片中大量表现磊乐对于权力、女色、毒品不加节制的攫取;而南江的持重老成,恰如人格结构中的“超我”,代表着升华后的压抑性道德,遵循内化的“完美原则”,因此南江在最后面对他一生求而不得、彼时却有求于他而脱下衣服的磊乐夫人时,选择走过去为她重新披上衣服。


约翰·费斯克指出,观众在影像文本的解读中获得了文本“尊重”其熟悉“话语”的体验,由此激发出继续积极“再生产”“再编码”的动力源泉。观众观看《风再起时》中磊乐和南江的“矛盾”性格时,其实已不自觉地投射进自身的意识和潜意识心理,完成了银幕与现实间角色的隐性“审美置换”。也即观众通过观看南江故事的表层意识文本,解读出了道德与隐忍,同时在深层无意识“潜文本”中,进一步解读出自身面临的当下困境与内心渴望;而这种渴望又在观看磊乐“出招”的过程中得到替代性满足。影片设计的这种渴望包含两个极端,即对“超我”般高尚道德的追寻以及对“本我”式“活下去”本能的诉求。这两种极端的转化公式取决于一个变量,即观众在影片潜文本中看到的对象是弱者还是强者——这正是《风再起时》成功实现双雄动态平衡的核心秘诀。

导演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最终让棋盘两侧的“本我”和“超我”和解成为“自我”。为达到这种终极境界,影片通过镜头语言、文本互文进行深度呈现。例如《风再起时》采用大量的“大特写”镜头,将人物内心深处的“隐秘角落”不断放大,而特写镜头经由梁朝伟、郭富城等“戏骨”丰满立体的眼神和微表情演绎,实现了人物性格诠释效果的加成甚至“狂飙”。又如南江弹奏钢琴、磊乐跳踢踏舞、磊乐雨中起舞等场景,暗含着对《海上钢琴师》《美国往事》《闻香识女人》《低俗小说》《雨中曲》等经典情节的致敬,而片中角色与格里高利·派克、“跛豪”、《五亿探长雷洛传》《阿飞正传》《美国往事》等等经典形象或作品联系产生的互文元素,勾勒出《风再起时》两位主人公更加丰满立体的性格多样性。

正如电影学者周安华指出的,以“新浪潮”为航迹的亚洲新电影,“痴迷本土生活的深耕,为所处的冲突与融合交织的历史造像,显示出独特的气韵”。《风再起时》以极端耐心的前史钩沉和细致入微的性格描摹,突破了“双雄模式+史诗传奇”双重题材的固有制约,体现出典型的亚洲新电影的独特魅力。

例如影片后半段,磊乐与南江通过“吃汤圆”这场戏达成彼此间的和解,“汤圆”象征着二人穷其一生历经曲折博弈后的“兄弟团圆”,也恰好与“元宵节”档期观众的心理达成了心理互补,即让观众突然意识到,观看磊乐和南江对垒博弈直至和解的过程,其实就是在呈现每个人在建构“自我”过程中的妥协与消弭,本质上,人一生追求的终极境界只是“与自己和解”。影片结尾最后一个镜头中,风烛残年的老年磊乐,正对屏幕凝视着镜头,似乎要看穿银幕外现实中的观众,仿佛在无声地说出一句:“无兄弟,不人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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