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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忆旧录||林青霞巴黎过年,什么样的女人到老都有朋友……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24-05-09   浏览次数:515    评论

永远的女神林青霞今年人在巴黎过年,心情自然是靓爆,先是在年三十PO出一张桃红色中式唐装拜年,接下来又在大年初一PO出另外一张黑色丝绒拜年。

有眼尖的网友一下子发现这是一件衣服的品牌和穿法,不是时装精还真猜不出来:

原来这件黑色丝绒唐装就是大名鼎鼎的老钱品牌“上海滩”。这个款现在是品牌的imperial tailoring系列。

一面是黑色丝绒,一面是桃红真丝绣花,穿桃红这一面时特别喜气、亮眼,那领口中袖边的一圈黑色金丝绒又添庄重和典雅;而穿黑色金丝绒这一面的时候,那细细一圈桃红与绿紫绣花又让黑色唐装跳脱起来。两面都好看,两面又都各有风格,中国风中有文气,文气中又有某种大家气派。

不得不说,要具有相当品味的人才会懂得这一件的好,一年之前著名女作家张欣老师写的《新年第一天,我要穿我的“上海滩”》(点这里可回顾)也同样介绍过这件经典女装。

▲上滑查看文章内容节选。

张欣老师写道,这是她每一年新年第一天都会穿的衣服:

“中式唐装,坠手的丝绒质地,重磅真丝玫红内衬,穿的时候会露出一点点里面的边,还有那些精致的绣花,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内里的精致与妥贴。”

▲这件衣服充分反映了上海滩的精髓,随时随地,“Make life a party”。

可见林姐姐也好,张姐姐也好,都是真时装精,也是真文化人。

紧接着林美人还在大年初一PO出了一张美图,西施带着两个东方不败在巴黎跟大家拜年。

这句话怎么理解?

一个东方不败当然是指她自己,毕竟她在九十年代就以东方不败而闻名江湖,她的中环公寓里就摆着好闺蜜施南生送她的东方不败照片:

▲林美人在中环的豪宅里留影,她的穿衣风格是真老钱,典雅中有现代,摩登中又有某种文化的意味。

另一个东方不败当然是指金星。

金星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就闻名中国,她是第一位变性的舞蹈家,后来转行成为著名主持人,关于她,我们之前写过,这一次,她和她的上海金星舞蹈团一起去巴黎艺术交流,刚好和来巴黎的青霞姐姐撞上。

而中间这一位肯定就是西施了,为什么叫她西施呢?

真要熟谙港台娱乐圈的人才知道中间这位是林青霞这些年常常约着一起出行的金马影后江青,她曾经在五十五年前演出了李翰祥的名片《西施》而一举成名,这也是林美人叫她西施的原因。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位金马影后的名字有诸多避忌,林青霞以“西施”称呼她,而金星在微博里也隐去她的大名。但此江青非彼江青,她的一生可是太精彩丰富了。

一代西施的故事

江青确实是一位传奇人物,陈丹青这样评价她:“她身上有一个共和国少女遭遇的命运,悲喜交加。”

江青1946年出生于上海,家境富裕,外公是国润小学的创办者,父亲在香港经商。

江青从童年时代就遇上时代巨变,1956年,年仅十岁的她考入北京舞蹈学院,学习中国古典舞,成绩优异。最风光的一次是代表学校到首都机场向匈牙利总理卡达尔献花,后来这一幕刊登在《人民日报》9月28日的头版头条。

▲右二的女孩就是江青。

▲年轻时代的江青一脸娇艳。

▲江青还有个弟弟叫江山。

1962年,江青赴港探亲,便没有回来,从此在香港生活下去。同年,她考入邵氏电影的南国实验剧团,成为邵氏演员,与郑佩佩结为好友。从那时起,便看得出江青虽年轻,但善于结交朋友,尤其喜欢与文化人交往。

▲16岁的江青和郑佩佩,关于郑佩佩的故事,我们也曾经写过。

▲夏志清、江青(中)与郑佩佩(右)。夏志清是中国著名的文艺评论家,也是江青后来最好的朋友之一。夏志清1948年考取北大文科留美奖学金赴美深造,1952年获耶鲁大学英文系博士学位。60年代成为哥伦比亚大学东亚语文系教授,2006年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最具影响力的著作是《中国现代小说史》,在上世纪60年代最早向英语世界介绍中国文学,并发掘张爱玲、钱钟书、沈从文等重要作家,是欧美很多大学的教科书。2013年,夏志清著《张爱玲给我的信件》出版,共刊出103封张爱玲的信件、卡片,其中还有不少评价江青的书信。2013年12月29日夏志清在美国纽约去世,享年92岁。

▲夏志清最重要的作品。

江青是一个很幸运的女孩,进入邵氏第二年就机缘巧合拍了李翰祥大导演的电影《七仙女》,率先在台湾打破票房记录。

林青霞写过,当年就是因为看了江青的《七仙女》,觉得她“仿佛在天上的云层里,是我永远无法接近的”。

我的好朋友江青一身是故事。

她十六岁离开大陆,十七岁在台湾拍了第一部电影《七仙女》。那年我九岁,跟邻居大姐姐好不容易挤进台北县三重市一家旧戏院里,在人群中站着看完整部戏。我喜欢看电影,喜欢美丽的电影明星,看着七个仙女从云雾里飞舞着下凡尘,好生羡慕,当时心里在想这个饰演七仙女的江青,仿佛在天上的云层里,是我永远无法接近的。

——2019年《文汇报》刊载:

《林青霞:我跟她一起出游》

▲江青在《七仙女》中的剧照。李翰祥导演筹拍电影《七仙女》,听说江青来自北京舞蹈学校,便找她当编舞。后来,女主角乐蒂因故罢演,江青遂成了女主角。

《七仙女》第二年,李翰祥离开邵氏,赴台湾自立门户创建“国联”,江青紧紧跟随,成为后来的“国联五凤”,位居“一姐”之尊,常被媒体誉为“国联当家花旦”、“国联大凤”,也和同样美艳的汪玲有过一姐之争。

后来她和刘家昌搞婚变,刘家昌还说江青和李翰祥有婚外恋关系,闹得满城风雨,成为江青人生中一个大坎儿,这个咱们稍后说。

▲江青是李翰祥一手栽培的女明星。

▲“国联五凤”李登惠、江青、钮方雨、甄珍、汪玲,关于汪玲的故事,我们之前在介绍小红书名媛时曾经介绍过。

▲汪玲、李翰祥、江青。

▲年轻的汪玲和江青。

▲几十年后的金马奖50周年,曾经的“国联五凤”又聚首,图为李登惠、钮方雨、甄珍、江青,唯独缺了汪玲。这五凤各有各的人生,汪玲嫁给香港富商,甚少抛头露面;钮方雨后来在美国开餐馆,从没回过台湾;李登惠嫁到日本;江青和甄珍拥有过共同的丈夫刘家昌……当时汪玲没来,甄珍还说她“不够义气”。

1960年代,江青在台湾、香港当电影演员,演艺事业的巅峰为电影《西施》和《几度夕阳红》。林青霞尤为盛赞《西施》,“六十年代初在台湾相当轰动,几乎是所有学生必看的电影。”

▲江青(左)和李翰祥(右)在《西施》片场。图源水印

有趣的是,江青后来和夏志清成为好友,还看到了张爱玲对自己有诸多不满,评价很多,江青后来写书,把这些趣事都写进去:“江青外型太差,虽然演过《西施》,我认为她是红不起来的,恐怕影响片子卖座。——夏志清《张爱玲给我的信件》”

在《七仙女》之后,1967年李翰祥又让“国联五凤”拍摄了琼瑶电影《几度夕阳红》,其中江青获得金马奖最佳女主角,那时,江青达到了事业的巅峰。

▲在这部电影里,江青尝试了老年角色,年龄跨度大,因此获得影后,而汪玲饰演她的女儿,虽然很美,但却在演员事业上没有进一步突破。

江青成为红透台湾和香港的大明星,而那时她毅然下嫁给了一个穷小子,就是后来成为著名音乐人的刘家昌。

林青霞这样回忆:

那个时候江青简直红翻了天。刘家昌带她到台湾大学附近巷子里吃牛肉面,大明星觉得有趣;刘家昌买了一枚八十元的戒指向她求婚,大明星觉得浪漫,她在最红的时候嫁给了刘家昌。

刘家昌呢,在娱乐圈的身份更多,经历也复杂。

他出生在哈尔滨,却在韩国长大,从打鼓开始做起,一步步成为驻唱歌手,回到台湾就在当时台湾“中央酒店”唯一一家夜总会做驻唱歌手,60年代中期已经小有名气,成为音乐人。

事业开始崛起是因为他几乎包揽了七八十年代当时台湾最火的琼瑶剧的主题曲,也因此林青霞才结识了他,江青也说过邓丽君是家中常客,因为常常要去找刘家昌录音。

▲刘家昌1968年为琼瑶的电影《月满西楼》作曲,并创作了自己的第一首主题曲《月满西楼》,此后便开启了音乐事业,写过《往事只能回味》《一帘幽梦》等歌曲,也是导演,执导的电影《梅花》还获得了1976年金马奖最佳剧情片。

▲刘家昌和林青霞。

作为才子,自然情史辉煌,居然和当年台湾影坛著名的“国联五凤”中的江青、甄珍都结过婚,还都生了一个儿子。

这段婚姻简直是一出八点档狗血剧。据刘家昌版本所言,他在年轻时就倾慕甄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对方太红,自己苦苦相恋一直没有结果。

而江青是负责给他俩传信的,刘家昌却说“江青搞破坏”,于是他才和江青结婚。那边甄珍也嫁给了初恋男友谢贤。

▲甄珍和谢贤。

刘家昌和江清很快就离婚了,刘家昌在报纸愤而怒斥江青出轨李翰祥,而李翰祥当时也是在婚姻中的,刘家昌还去片场打了李翰祥的巴掌。

这段婚姻对江青伤害极大,几乎称之为“人财两空”。她回忆自己在婚姻里备受委屈,签订“卖身契”也要供老公当导演:

一九六六年与前任结婚,婚后毫无电影经验的丈夫提出想要当导演,理由纯粹只是为了男人的名字必须在女人之上,电影界行规,导演挂名绝对在主角之上。为了他的自尊心,我竟然依从他成立了“昌青电影有限公司”,连电影公司的名字他都要丈夫“昌”必须在妻子“青”前面。

那年我不到二十二岁,不但主演还赶鸭子上架当上了制片,我正当红,一口气签了多部电影主演合同,合同如同“卖身契”,因为我无法再挑选剧本,只一门心思赚钱给“昌青”公司拍电影。不料第一、二部电影根本接不上,卖身契得到的酬劳,远远不够制片的庞大开支,于是拆东墙补西墙,抵押了娘家的房子还要四处借贷,签了更多的“卖身契”——电影主演合同。

林青霞这样写:

她二十岁结婚,二十四岁就离婚了。那是一九七〇年的事,报纸天天大篇幅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新闻是热闹滚滚、沸沸扬扬,有一张刘家昌含泪抱着四岁儿子冲出记者招待会的照片至今记得。江青则完全没有回应,静静地消失了,自此以后江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江青自己也说“1970年夏天我婚变,仓惶之下“逃”离台湾,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甄珍后来也和谢贤离婚,转而和刘家昌再度结婚。

刘家昌在2010年上过《康熙来了》,说自己不是第三者,而是第一者,还说谢贤的好哥们都帮自己再次把甄珍追了回来。

▲甄珍和刘家昌。

那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呢?江青后来接受采访时这样说:

“如果当初我知人知面也知心,不向已分手的丈夫但以为还仍然是朋友,开诚布公地主动谈及在分居后,我曾陷入的那段自疚甚重但又难以自拔,原知就不会有结果的复杂而又多层面的感情而招来横祸。”

这句曲里拐弯的话信息量很大,总之美人和才子都处在荷尔蒙旺盛阶段,大家能够拨云观日地看懂吧。

后来甄珍和刘家昌的婚姻也不甚和睦,一地鸡毛,刘家昌风流成性,二人感情早已破裂,维持名义上婚姻近30年,直到孩子长大成人才公开宣布离婚。(关于甄珍的故事我们曾经写过)

说回江青。

这段感情对江青伤害极大,尤其是刘家昌公开侮辱她和李翰祥,使得江青背负丑闻,远走纽约,跟谁都没打招呼,使得圈中好友都以为她失踪了。

她和李翰祥的关系众说纷纭,江青1978年从美国回香港,与李翰祥重逢,李在铜锣湾避风塘艇上为她赋诗一首,最后两句或许就是点睛之笔吧。

自在菩萨自在仙,半似疯狂半似癫。

八大何需当头棒,哭之笑之不语禅。

梁楷泼墨画神仙,半个拾得半寒山。

江上数峰青和蓝,曲终人隔万重山。

江青在纽约重启自己的舞蹈事业,1973年创办“江青舞蹈团”,舞技日臻,影响力日大,江青此后一直深耕在舞蹈领域。

1982年出任香港舞蹈团第一位艺术总监,先后任教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纽约斯坦哈特文化、教育与人类发展学院、瑞典国立舞蹈学院、北京舞蹈学院。

获得如此成就,金星确实要叫她一声前辈。

▲1978年香港报纸报道江青舞技。

▲80年代江青回到母校北京舞蹈学院教现代舞。图源水印。

当然,因为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她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这使得她的舞蹈团一直没有在国内顺风顺水地发展起来,她后来写传记,称“半生悲喜皆名累”。因为名字所受的困难和无奈,无法尽书。

▲1980年第一次在中国内地演出时,中国新闻报道将“青”改成“菁”,江青后来表示十分愤怒和无奈。

七十年代末,江青开启了第二段婚姻,1975年她在音乐会上邂逅了瑞典科学家比雷尔,1978年结婚。

他自我介绍:“我叫Birger(比雷尔),发音念Beer(啤酒)Ear(耳朵),两个词中间不要断,连着发音就对了。”他还耐心地示范了好几次。好天真、真有趣!我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一段很单纯的婚姻,二人随后生下儿子,一直过得都很甜蜜幸福。因为丈夫的关系,江青认识了中西方很多科学家、医学家,常常出现在科学领域,这进一步扩大了她的朋友圈。

▲江青和丈夫比雷尔。

▲二人在瑞典驻葡萄牙大使馆中登记结婚。

▲江青、比雷尔度蜜月。

▲江青夫妇在中国长城留影。

▲1978年上海生化研究所邀请比雷尔讲学。

▲1983年第九届国际血栓和止血学会会议开幕式中。左起:第二人Al Coply、Birgit Akesson、江青、瑞典总理Ingvar Carlsson、比雷尔、王浩、陈幼石。其中王浩、陈幼石夫妇是江青的好友,江青介绍:在我的中国朋友当中,比雷尔与王浩相交相知最深。王浩是享誉国际的数理逻辑学家、计算机科学家、哲学家,他发明的一个数理逻辑的命题,被国际上称为“王氏悖论”。

▲江青在纽约的家。

▲江青和儿子汉宁。

可惜老公比雷尔在2008年去世,不过欣慰的是江青晚年有写作的习惯,笔耕不辍十分充实,儿子事业有成,组建家庭,江青的晚年是幸福的。

▲江青和儿子汉宁,汉宁如今在瑞典医学院当医生。

▲江青祖孙三代。

▲如今江青已经当了外婆,外孙女乖巧可爱,江青尽享天伦之乐。

叹为观止的朋友圈

江青虽是演员出身,但是她结交的朋友绝不仅仅局限于娱乐圈,尤其当她去纽约发展之后,结识了诸多政商界、文艺界、科学界的重量级人物,令她的朋友圈熠熠生辉,连林青霞都要跟着她一起玩。

江青喜好文学文艺,身边朋友都是知识分子,前面说了她的好朋友有著有《中国现代小说史》的夏志清,夏志清去世后,江青和夏的夫人王洞也是老友,常常相约一起出游。

▲2015年江青和王洞在西西里。

▲2018年江青和王洞在越南。

除此之外,江青的朋友圈里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人物,比如三毛。

她和比雷尔结婚的时候,证婚人是台湾著名摄影师柯锡杰和画家韩湘宁,而韩湘宁有一个初恋女友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毛,所以江青与三毛结识,写过一篇文章叫《三毛陪我们度蜜月》。

只见广场远处一位长发乌亮、长裙曵地的“吉普赛”女郎闪亮出场,像一阵风般翩然而至,带着一抹灿然的微笑,真是千娇百媚。

我还没缓过神来,她也不等人介绍,就道声“恭喜!”完全把我当作旧相识那样,一把将我抱得紧紧的,然后大家笑作一堆,搂成一团。她说她小时候在银幕上就认识我了,又如数家珍似的说出她在学生时期看过我所主演的那些片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到马德里,进不了博物馆,当个普通观光客作逍遥游也不错。反正我们有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最善解人意的“导游”——三毛,又有最具童心的最佳摄影——老柯(柯锡杰),和最潇洒、最才气横溢的画家韩公子(韩湘宁)作伴。

▲1978年,江青蜜月期间,三毛陪伴,在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广场留影,韩湘宁摄。

▲江青参加画家韩湘宁的婚宴。韩湘宁是中国台湾知名的照相写实主义油画家,在纽约大学艺术研究所、芝加哥艺术学院、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城市大学任客座教授,曾经长居大理,如今定居台北。

江青和李敖也有“超过半世纪的交往”,这友谊缘起李翰祥时代:

李翰祥和李敖是东北大同乡,都在北平生活过多年,跟故都有浓郁的乡愁,可以称“牵心结”。记得两人用地道的京片子活龙活现的谈天说地,毫无忌惮的品头论足,淋漓尽致的快人快语。

记得在国联饭厅,李翰祥伙同“狐群狗党”经常⼀起吃饭、打牌,李敖打牌十打九赢,那时候也变成了他谋生收入的一部分。

第一次到李敖信义路公寓住处做客,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他藏书丰富的书房和数据库,他庞大的数据库尤其难忘,由地板到天花板四周全是铁柜。

1989年,在19年之后我又回到了阔别的台湾,在大剧院作独舞演出。演出结束后,我去李敖家叙旧,在他家厨房餐桌上,我们回忆起以前共同做过的许多“傻”事,也谈及往年朋友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李敖入狱、出狱;结婚、离婚,都是我在台湾缺席的那19年间。

我离开19年,也是一切由零开始,朋友久别重逢细细数来,人生旅程中的甜酸苦辣、惊涛骇浪我们都经历过了,往事如烟嘘唏不已。离开前,李敖送给我新近出的书《李敖自传与回忆》,并即兴在书上题了首诗:

且作神仙舞 愿为流俗轻

曲终人不见 江上一峯青

▲李敖送给江青的回忆录。

▲李敖赠送江青玉圆章。

▲李敖赠送江青玉圆章。

江青与蔡澜是邵氏时代的老相识。

当年江青还是当红女星时,嫁给刘家昌,赚钱圆刘家昌的导演梦,入不敷出,过得极惨,是蔡澜的老婆张琼文“两肋插刀”,帮她解决问题,还劝她“小青,你不要太傻了”。因此江青与蔡澜夫妇一直交好。

我跟蔡澜六十年代就认识了,他一九六三年在香港定居,开始在邵氏电影公司任制片,我也是一九六三年步入电影界,虽然最后不是邵氏签约演员,但与蔡澜有许多共同朋友如郑佩佩、梁乐华(艺名岳华)、张冲等都是邵氏签约演员,还有导演李翰祥、胡金铨等,蔡澜因为任制片,频繁的穿梭于港台之间,有机会认识,但来往并不多,印象中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模样,中、英、日、台语都很流利。

所以江青与蔡澜是关系紧密的老友,在回忆录里频频说起蔡澜的周到与热情:

有一天,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蔡澜介绍:“在疫情之下,见许多公司或餐厅一间间停止营业。我反其道而生,开了一家工厂,在香港专做酱料⋯⋯”其中他介绍咸鱼酱是用野生马友鱼做的,我一看,马上在评论一栏上留字:“好馋!”

没有多久蔡澜写微信给我:“把妳的地址给我,我给妳寄过去。”以前他也表示过要给我寄食品到瑞典,但我没有给他地址,实在为“口福”太麻烦朋友了,但这次我实在太馋了:“那这次我就不客气了,咸鱼是我的最爱,可是食品能进口吗?如果太费周章就算了。我的地址:⋯⋯先谢谢!”

忆想起二零一八年冬天在香港,儿子汉宁(Henning Blomback)一家三口跟我在香港会合,一起欢度圣诞节,蔡澜知道了,热情的请我们到中环威灵顿街,在他新开张不久的蔡澜河粉(Chua Lam’s Pho)进午餐,还派专车接送,好周到好大的面子。

▲江青后来当作家出书,蔡澜为她题字。

倪匡去世时,江青与蔡澜戚戚然相互安慰:

当天寄了信给蔡澜慰问:你的又一个挚友走了,感叹人生无常!望你保重!并祝夏安。第二天七月四日清晨,一睁眼看到蔡澜的回信:我们答应过对方,到时候走的,不准流泪。

哑然 。我极欣赏蔡澜和倪匡对生活和生死的态度,他们在经历无数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中活出了各自精彩的人生!人生潇洒走一回,多么洒脱的人生,令我叹服不已!

江青除了与文学界走得近,她投身舞蹈,还与诸多音乐家关系匪浅,在江青晚年所作的回忆录里,她描述过这些朋友们的种种经历与奇事,令人感慨。比如著名钢琴家傅聪。

▲2016年,江青在傅聪伦敦家门口。来源水印。

认识傅聪是1962年,到香港不久。朋友林枫是上海人,和傅聪在上海是旧识。林枫知道我刚离开大陆不久,就约了傅聪一起在他家聚。傅聪完全是个性情中人,不拘小节、喜怒溢于言表、热情、透明、真挚、好辩、独一无二。叼着烟斗讲到兴奋处,他慷慨激昂、眉飞色舞’哇哩哇啦’的响声,好像连房顶都可以掀起来。

每次有机会相聚都无拘无束十分愉快,讲话投机就会投“缘’吧。至今算来有五十八年的“缘”分。

傅聪最大的痛苦是1966年父母自杀双亡,巨大阴影始终纠结着他。他不开窗帘不透阳光,完全是在自责自罚作茧自缚,直至他辞世,始终无法走出梦魇、内疚, 罪与罚撒下的天罗地网。

▲江青和傅聪的弟弟傅敏。

江青还谈及疫情期间与傅聪的交往。(关于尊龙的故事,我们之前有写过,这里可回顾。)

疫情期间,想到有阵子时间没有跟傅聪聊天了,10月30日晚间打电话去问候一下,太太卓一龙接听,说傅聪已经早早休息了,我十分纳闷,因为晚饭之后一般他看网球,是令自己放松的时刻。

卓一龙告诉了我傅聪近况,耳朵失聪、由于背部两次开刀后无法练琴很沮丧,最糟糕的是他开始对一切采取自暴自弃的态度,反应也开始迟钝起来。唯一使他开心的是二儿子凌云和媳妇朱慧明给了他第一个孙子傅凌波,是傅聪给起的名字,那天孙子周岁生日,来祖父母家一起庆祝,傅聪心花怒放。

▲在美国的中国文艺界人士都相互熟络,我们写过卢燕和张大千有交往,而傅聪、江青等人也在同一个圈子里。图为左起傅聪、张大千、许博允在台北。

江青在北京舞蹈学院任教时,赏识并提携了谭盾:

过了两天,在舞院见到了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的研究生谭盾,小伙子剃了个朴实的小平头,目光非常有神采。他并没有准备把任何自己作品的录音、简历之类给我,我可以从他的神态自若中感到他的自信,于是就噼里啪啦地把我可以想到的有关舞剧的种种想法全盘托出。小伙子禁不住兴奋地一再说:“唉——这有意思。”

与谭盾第一次见面后,心中就毫无疑问的确定由他担任《负·复·缚》作曲。

因为江青的举荐,谭盾成为李翰祥电影《垂帘听政》的作曲,其中有那首广受赞誉的主题曲《艳阳天》。

▲1983年李翰祥导演的《垂帘听政》在内地爆火,主演刘晓庆也成为内地最红的女明星。

如果说江青和其他人的交往大多是惺惺相惜,志同道合,而谭盾则可以说是她发掘出的音乐家,并且二人有诸多合作。

江青舞蹈团的历次公演,都大量使用了谭盾的作曲;傅聪经由江青推荐,在八十年代中期巡回演出时演奏了谭盾作曲的“钢琴八首”,后来郎朗也弹奏过。可以说,谭盾的成名,以及他在西方拥有立足之地,江青的提携功不可没。

▲80年代的谭盾和江青。

▲江青舞蹈剧照《历程》(1985年·柯锡杰摄影)谭盾音乐“弦乐慢板”。

每年一两次回到纽约工作或探亲,如有机会,总会和谭盾见面,见面时我总会拿到他新作的音乐录音或录像,并互相谈谈下一步的创作。

那种“肆无忌惮”的交流,没有结果也不需要结论,把各自的想法表述一下,又换个话题继续聊,这种交流还是非常难能可贵而其乐无穷。

▲2008年奥运文化节目北京记者招待会《茶》主创人记者招待会,左起杨惠珊、谭盾、江青、Patrizia、张毅。关于杨惠珊的故事我们也写过。江青也写过和杨惠珊的交往:“我们在电影界的时候彼此并不认识,直至1992年应邀到台湾参加金马奖三十周年影展庆典,杨惠姗、张毅特意前来自我介绍,他们表示一定要让我知道是我毅然离开了电影界的先例给了他们启发和信心,觉得离开影视圈还可以开辟出另一个天空,况且我是单枪匹马,而他们是两个人。听他们这番肺腑之言,我当时特别感动。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我想我一定会热泪盈眶。那时他们俩耗尽心血经营的琉璃工房已经做得有声有色,后来我还特意去参观拜访过, 对他们追求人生的认真态度,不畏艰辛进取,谦和而又以美为崇高的精神和境界,深感佩服。”

▲林青霞也喜欢和杨惠珊交往,欣赏她,在书里专门写了她们的故事。

江青还写过和尊龙的交往:

七十年代初,在纽约搞表演艺术的东方人屈指可数,到纽约后不久,由于不同的因素认识了这一帮甘心苦熬、乐此不疲的群体。尊龙是其中之一。

那时我才知道他出生在香港,是弃婴,父母是谁他不清楚,但相信自己可能是混血儿。小时候被有残障的女人当孤儿领养,以此得到政府领养补助金为生,小时挨打受骂属家常便饭;结果十岁被送去了粉菊花的春秋戏班习艺,又是一段吃尽苦头的经历。

▲江青和尊龙在舞台上合作过,“1982年,我舞团在纽约有年度演出,我创作了男女双人舞《雪梅》,请尊龙客串参加,我扮演梅,他扮演雪,可以施展他得心应手的传统戏剧表演特长。”

江青还说起了当年《霸王别姬》中程蝶衣一角,陈凯歌是属意尊龙的,结果制片人徐枫却执意要用张国荣。

我专程见了陈凯歌,他开诚布公当面告诉我:“从导演的角度当然希望要用尊龙,国际知名度和影坛地位其他中国演员无法企及,而且我对尊龙的演技有信心,更加上他是传统戏剧科班出身,哪里去找更合适的演员演程蝶衣?但作为监制她有她的想法,总而言之在预算上能够省一点就省一点,这一点我无法去改变她。

相信我,我争取过,但十分无奈,全都是拿芝麻绿豆的小事在说事搪塞,片酬上他跟另一个演员比,相差太悬殊了。”

有一次场合中,江青看到张国荣和尊龙合影,心里还很酸楚:

我离开演艺圈久矣,对其他在座的人不熟,但记得张国荣毕恭毕敬要求跟尊龙合影,《霸王别姬》影片获得巨大成功,在海内外都风靡一时,张国荣也有口皆碑的扮演了程蝶衣一角。拍照时,两位巨星勾肩搭背笑得灿烂!我知道背后的故事,留意观察,剎那间我觉察到了挂在尊龙眼睄、嘴角的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头。

谈到了尊龙的恋情以及他的消失:

尊龙突如其来的在电话中兴奋地嚷嚷:“啊——我终于找到了,遇到了,得到了——爱!爱真好⋯⋯”整通电话全是爱,一连串。这么多年以来可是我第一次听他说’爱’字,印象中,他的一生从没有爱过,也没有得到过爱。而我怕提醒、触痛他的伤痛,平时在他面前也绝口不提爱。他这满嘴的爱、满心的爱、满脑子的爱,反倒是吓了我一大跳,当然为他高兴为他庆幸。

以后那段时间,尊龙和Y常到我SoHo家来玩,他们像两个纯真的孩子打打闹闹,又像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子,心心相印、满眼是情,分分秒秒愉悦地荡漾在春风里!

停了许久,Y终于说出来看我的原因,激动地:“John爱的太疯狂、爱得太深,让我害怕、让我不能呼吸,我必须离开这段感情。”

之后我越想越不放心,担心出意外也心疼尊龙,打电话去电话号码换了,跑去他家人搬走了,去“胜利”餐馆说他久违了。

屈指一算尊龙在我视野中消声匿迹有二十余年了,这些年来一直在纳闷,他是名人又是大明星,公众人物在网络年代不容易隐藏,怎么可能无影无踪了呢?惦念他时曾经打听过他的踪迹,也都渺无音信。前个时期几乎想写《尊龙你在哪儿?》一篇寻人启事又祝福他安好的文章,但思绪万千很难提笔。

不料,最近在报章上看到他在洛杉矶参加友人宴会的照片和一篇报导,其中一段:十多年前,尊龙曾在加拿大的原始森林里认养了两棵千年古树,并把他们称作祖父祖母。起初旁人不懂他为何如此,尊龙就说只有在古树面前,身为孤儿的他,才是有根有寄托。

除了文化名流,江青也结识政商大鳄,比如香港前特首董建华的父亲董浩云。董浩云是中国东方海外货柜航运公司创办人,中国现代航运先驱、“世界七大船王”之一,被誉为“现代郑和”。

▲董浩云和太太,后面是他的长子董建华。

江青认识董浩云是因为卢燕:

1970年我离开亲人,只身到美国洛杉矶。久居好莱坞的卢燕女士,以前在台湾的某次影展,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她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的,怕我孤单,虽然事业家庭两忙,也会趁空找机会约我小聚。就这样,我在卢燕家中举行的一次“罗安琪京剧社”的聚会中认识了董浩云先生。

▲1973年罗安琪京剧社演出后台合影。左2起李桂芬(卢母)、卢燕、江青。图源水印。

江青在纽约开展舞蹈事业,与董浩云的支持分不开。

1973年,我一边在纽约市立亨特大学舞蹈系教舞,一边在纽约这个世界大都会如饥若渴地学习,观摩各种流派的现代舞。一段时间后就踌躇满志的希望能争取到纽约正式发表作品的机会。

与董先生谈了这个“心思”后,他让卓牟来先生出面,与有份量又资格老的“纽约华美协进社”商议,结果还请到了在华美协进社羽翼下的“纽约中国民族乐团”作现场伴奏,因而促成了我在当年秋天于纽约市会堂举行公演,一千多人的会堂座无虚席。

▲1973年的董浩云和江青。

▲1974年在美国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江青帮董浩云先生领他所制作的影片《伊利莎伯皇后号》获取的最佳纪录片奖后合影。左起董浩云、江青、颁奖者、Robert 宣。

▲获奖当晚的董浩云和江青。

▲1974年在纽约演出后,董浩云的太太顾丽真女士(右)在后台给江青道贺。

▲1977年第十五届国际秋季艺术节,后排左起卓牟来、董浩云、江青、Tonia萧。图源水印。

▲1982年在邮轮“宇宙学府”上,江青与董浩云合影,那是董浩云在世的最后一年。

1982年董浩云逝世,江青与他的子女也继续保持交往。

▲2008年12月在香岛小筑别墅中。董建平(右)、江青。董建平是董建华的妹妹,创办了艺倡画廊(Alisan Gallery)。

▲董建平、江巫惠淑 (江母)、江青。图源水印。

▲2022年冬奥会上有个参赛的女孩叫金和晓,正是董建平的孙女。

江青的朋友圈范围极广,随着她人生经历起伏,她的朋友遍布台湾、香港、纽约和瑞典,横跨中西。而江青与林青霞的友谊则是近几年才开始发展起来的。

一是因为林青霞是她粉丝,关于这部分我们前文中已经讲过了,在江青当红的时候,林青霞还是个小女孩,对大明星充满仰慕之情。

二是两个人在七十年代有过一面之缘:

一九七八年我和友人及密宗大师林云去纽约旅行,有一天早上有人按我旅馆房间的门铃,我睡眼惺忪地起床开门,简直就像做梦一样,眼前见到的,居然是下了凡尘的七仙女;居然是美若天仙的西施。

我半信半疑地问:“你是江青吗?”她微笑地点头,说她是来找林云大师的。我们在房里等林云从隔壁过来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先开口问我贵姓,我说姓林,她说你是林云的妺妹?我说不是,我是林青霞。她恍然大悟,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年她三十二岁,已是杰出的现代舞蹈家;我二十四岁,已经拍了七年的电影。

三是因为两人如今都是作家,热爱写作,因此有许多共同话题。这也是她们能成为挚交好友的关键原因:

自此又过了许多年。再度见面时她六十多我五十多。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聊得比较多,也很投契,从那时候起,我们有了来往。

人生的际遇非常奇妙,我们两个电影人竟然写起文章来,而且两个人的文章经常在同一张报纸、同一本杂志相会,在大家文章刊登出来前,已经互通电邮先睹为快了。

……

江青开始用微信,我们连上了线。自此一个瑞典、一个香港,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杯酒、一个计算机写剧本;我一本书、一支笔看书画线、写文章,偶尔停下来聊聊天,经常聊到她入了夜,我天亮了,双方才关灯睡觉。

四是虽然江青比林青霞早入行十多年,但两个人混的毕竟是同一圈子,很多人彼此都认识,而江青天性热情,热爱交际,她就是天生的素材库,她惊奇的人生故事,交游广阔,满座高朋,在社交舞台上长袖善舞,甚至她连讲故事都生动极了,像是电影分镜头,让林青霞这位见过世面的大美人也觉得开眼界。

我说她像苦行僧,所有得到的成就,都是一步一脚印流血流汗得来的。她说她像搓板,所有的成绩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慢慢搓出来的。在她的人生旅途中接触过许多杰出的企业家、艺术家和大学问家,有时跟她聊天不经意地聊起一些名人,令我惊讶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她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她爱说故事,我爱听故事,这些大人物的小故事透过她的笔尖,特别生动、传神、有趣。她写李敖的少年轻狂和如何度过口袋空空的日子,好看极了。她写大学问家夏志清的天真、诙谐和口无遮拦,令人捧腹大笑。有一次江青专注地在舞台上跳舞,被观众席里夏志清响彻云霄的一声“好!”吓得魂飞魄散而忘了舞步。

江青睡前喜欢喝杯红酒,这是我到她房里听故事的最佳时刻,她一身棉纱宽松长裙,起身拿杯子倒酒,见她背影,长裙飘逸婉如仙子。她灰白的自然卷发,脸上的纹路和数十年磨练出来的芭蕾舞脚,不用多话,这些都是故事。

江青总是在笑,说到凄苦的事,她笑,那个笑声是空的,让人听了心疼。说到温馨的事,她笑,笑声甜美,也让人感染到她的喜悦。她的话语都像是分好镜头一样,都是文章、都是画面,特别吸引人。通常名人、明星说话都有保留,她跟我谈话似乎从不设防。

五是江青无论何时都充满活力,带林走入平常生活。林青霞曾经深情地回忆过她和江青的出游,坐高铁,游厦门,闹乌龙,高温下爬山,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江青想去厦门、鼓浪屿、金门、武夷山,我说“好,我跟”。她说搭高铁去厦门,我说“好,我搭”。她说叫我自己坐火车到厦门,我说“我带保镖”。她说“不准!”情愿到香港陪我一起去。

其实我对这些地方一点认识都没有,只是想跟江青一起出游,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说住翁倩玉老家的古屋,我把毛巾、牙刷都带着。朋友都吓我说这个时候天气太热,蚊虫又多,有人送迷你风扇,有人提醒我带蚊怕水。我只是一脑门子跟江青出游。

七月二十五日,我们一个六十四岁一个七十三岁,两人拖着三个行李,七十三那个一拖二,一马当先,走得飞快。六十四那个拖着一个行李紧紧跟随,过了一关又一关。

▲从香港到深圳的火车上。图源水印,下同。

▲在金门地下通道。

▲游武夷山九曲溪。

要说林青霞的朋友圈这几年也发生许多变化,从影视圈到贵妇圈,现在变成了文化圈。

从前青霞姐姐影视圈的朋友最亲密是施南生,但现在林青霞不拍戏了,而施还奋斗在电影圈,想碰面也很难;刘嘉玲呢?长驻内地,还要做梁朝伟的经纪人,更忙;狄龙的太太陶敏明相夫教子多年,有钱有闲,是和林青霞走得最近的闺蜜。

▲林青霞现在是邢太,闲时主要的活动是做做运动吃吃饭见见朋友看看画展,她经常被拍的两个闺蜜是施南生和狄龙太太陶敏明,施南生多半是正式活动,而陶敏明则主要一起逛街吃饭……

其中时间最宽裕,身份也一度最合适的陶敏明和林青霞最常出来逛街,记者常常拍到二人带着保镖去逛中环,大包小包由保镖负责拿,两位贵妇边买边玩,真正富贵闲适。

交朋友,无外乎一起做事,一起共情,林青霞和台湾嫁到香江的女明星们关系都不错,比如当年的“国联五凤”,其中汪玲、甄珍、江青都和林青霞有交情。

林青霞成为作家后,也常常信手拈来这些女明星的古早趣事,简单几笔,便是普通人难以窥见的香江往事,因此也格外吸引人。

▲甄珍、汪玲、林青霞、陶敏明一起去看张惠妹演唱会。

▲林青霞和甄珍。

▲去年《滚滚红尘》修复版上映,甄珍去捧场。关于这部电影我们也写过。

去年七月末,香港知名记者汪曼玲在微博晒出她与甄珍、林青霞、姚炜、邓小宇为葛兰庆贺88岁生日的照片。

汪曼玲是上一代著名的记者和文化人,连林青霞都会给她的书写序,她和那个时代的大明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近年她处在半退休状态,替《明报》跟相熟的明星写写采访。

▲林青霞在序里感谢她提点她在38岁前有得赚就赚,让她赚了几千万上岸钱。

邓小宇呢,我们之前在怀念刘娟娟那篇《时髦精》里写过他(这里可回顾),他也是香港知名的文化人,原来《号外》的撰稿人,家境富裕,现在也是半退休状态。

剩下的四位都是女明星,可能对年轻一点的朋友来说,图里脸熟的只有一身橘色长裙的林青霞;但于资深剧迷而言,这场饭局可谓齐聚了整整两代港台红星,叫人直呼过瘾。

▲ 后排左:姚炜,后排右:林青霞;前排左:甄珍,前排右:葛兰。

▲ 图里这四位,年纪跨度二十多年,可成为了好友。坐着的葛兰1933年出生,后排站着的姚炜(左一)1949年出生,甄珍(居中)1948年出生,林青霞(右一)1954年出生。

▲我们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介绍了小红书里的贵妇博主,没想到她是汪玲的儿媳妇,点击这里阅读。

而现在,林青霞投身于写作,身边交往的朋友也有越来越多的文化人,她近几年所展示的所有成就几乎都源于文学创作,结交著名作家,出版新书,展示自己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就,频频引用朋友为其写的推荐文章。

▲林青霞和白先勇,白先勇为林青霞的书《云去云来》作序。

▲林青霞和蒋勋。

▲林青霞朋友圈里最常见是一位叫“金圣华”的翻译学者。林青霞这样介绍:我的好朋友金圣华,美国华盛顿大学硕士、法国巴黎索邦大学博士,曾任香港中文大学校董、香港翻译学会会长,著作了几十本散文和有关翻译的书本。她是我交往的第一个如此有学问的学者,并且成为好朋友的人。我们经常相约喝茶、吃饭和通电话,聊起天来可以好几个小时,我们谈读书写作心得、谈交往的朋友、谈生活感悟,不知不觉中已经携手走过了十八个年头。那天我们聊起写作,她想写我,説材料太多,一篇写不完,我説不如出一本书吧,两人越说越开心,名字也想好了“谈心一一一与林青霞一起走过的十八年”。她以人文的视角,贴心的书写我与她在一起的生活点点滴滴,阅读她的文字让我感觉很舒服,励志得来有幽默感,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像是看别人的故事,忘了我是谁。突然又想起,那是我,是我的一面镜子,于是我天天期待这面镜子的出现。

▲“二O二一年元月捎来的第一个喜讯是,南方周末报颁给我的年度副刊奖,这是我十六年写作生涯中得到的第一个奖,我将好好的珍惜,做为鼓励我写作的动力,增加我写作的信心!谢谢南方周末。”

▲林青霞晒自己的书桌。

▲晒出与琼瑶的对话。

▲晒出好朋友为她写的推荐语。

甚至连过生日都要有博士帽和书的元素。

聪明的人都是自我学习,自我进步的人,身为大明星的林青霞这些年的朋友圈也在悄悄变化,像江青这样,既出身于电影,又深耕在文化和文艺领域,同时拥有着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背后有着横跨中西的背景,这样充满活力和张力的人自然是林青霞倾慕的。

▲晚年的江青,大部分时间住在瑞典和纽约,偶尔回台湾。

有人说女人很难交到朋友,确实,从年轻到年老,能一直有朋友的女人不多,男人也不多,什么样的女人一直到老都会有朋友?

我想她要够有趣,够豁达,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有自己的爱好,她不但乐于助人,还要有活力,时刻有新的变化,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一直有朋友,也一直有获得新的友谊的能力。

我们在七十多岁的江青和六十多岁的林青霞的身上看到这种女人的存在样版,这是到这年纪的女人之间才有的纯粹的友谊:

褪去了年轻时的虚荣和迷茫,不再沉迷在迷乱的荷尔蒙和繁杂的家事中,满身心都充满笃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明白时间的可贵,不再浪费任何分秒在不相干以及不认同的事物上,而要去寻找生命里真正的相互理解和相互欣赏。

简单地说,如果一个女人在五六十岁时还能交到朋友,还有不少朋友,那她一定是一个不错的人,青霞是,江青也是。

愿我们也能成为这样的女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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